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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黃性震密陳平臺方略

  康熙癸亥,平「海寇」鄭成功,發縱指示,以姚啟聖為首功,而實多出於漳浦黃太常。方啟聖奉命入閩,太常謁軍門,條平海十便。啟聖用其策,相與密謀,伺間出奇,先收諸要地以蹙其勢。乃大開修來館於漳州,來降者予官服車騎;即亡,無所問。卒有亡入賊者,皆誇示所有,賊心動。諜至,密使諸營厚款之。諜即以情輸。戰有日矣,或塓館舍,盛供具,大書「某鎮某官公館」,聲言某月日某將當來降。賊互猜貳,歸者日眾,賊黨日孤。乃一鼓而下十九寨,遂復海澄,克廈門。澎湖一戰,鄭克塽面縛求貸死,海寇以平。

  方諸將克廈門時,議悉誅賊黨,而以其子女資財犒軍。啟聖申禁令,全活數十萬眾,亦由太常密請也。太常總藩湖南時,適武昌夏逢龍亂,已陷四府。廷議出京軍。聖祖曰:『湖南有黃性震在。彼佐平數十年海氛,何愁么麼跳梁輩』!時撫臣亦擬請兵,太常第主靜鎮。未幾,逢龍果誅死。

  ●施琅善水戰

  施襄壯公琅少有識度,膂力絕人,通陣法,尤善水戰,諳曉海中風候。明末從軍,討山寇有功,授遊擊。嘗隸黃道周麾下,道周不能用,乃謝去。鄭成功託明遺民棲海上,以琅為左先鋒,而心忌其能。琅以法誅逃將,成功怒,執琅,囚其家屬。琅脫身歸本朝。父與弟皆遇害。成功後悔之。嘗曰:『楚國之禍,其在子胥矣』!康熙癸亥,琅平臺灣,成功孫克塽率其屬迎水次。人謂琅必報仇。琅曰:『絕島新附,一有誅戮,恐反側不安。吾所以銜恤茹痛者,國家事重,不敢顧私也』。宣布詔書,撫納降附,遣克塽等次第渡海,至內地待命。

  漳浦藍氏多將才

  澎湖之戰,漳浦藍理實為前茅。敵艦蔽江迎戰,砲中過腹,腸出矣,血淋漓。族子法為掬而納諸腹,四弟瑗傅以衣,五弟珠持匹練連腹背交裹之。理大呼殺賊,不暇顧也。有荷醫治之,卒無恙。臺灣平,入都,抵趙北口,遇聖祖駕車出水圍,馬凝立,不及避。乃舍騎,步入梁園中。駕至,遣侍衛問誰騎。藍乃出曰:『臣藍理從福建來』。聖祖問:『是征澎湖時拖腸血戰之藍理耶』?奏曰:『是』。召至前,問血戰狀,解衣視之,為撫摩傷處,嗟嘆良久。嗣專閫浙省,每遇南巡迎謁,聖祖輒指其面,語諸王公拖腸血戰狀。又引見皇太后曰:『此破肚將軍也』!理之諸弟,皆以平臺功加都督。瑤功最多,未仕卒。瑗至金門鎮總兵,與理皆喜書擘窠大字,揚盾一躍三、四丈。珠官參將,勇不讓諸兄,而性敏嗜學,能背誦通鑑綱目,不遺一字。

  ●趙翼知城不可棄

  乾隆丙午,陽湖趙雲松觀察翼乞養歸,值臺灣林爽文作亂。浙閩總督李侍堯自浙赴閩,治軍事,趙偕往。臺灣鎮總兵柴大紀以易子析骸入告,諭鎮臣以護遺民內渡。命李拆閱,仍封發。李示趙。趙曰:『柴總兵久欲內渡,畏國法,故不敢。一棄城,則鹿耳門為賊所有,全臺休矣。且以快艇追敗兵,澎湖其可守乎!大兵至,無路可入,東南將不可問。宜封還此旨,某已代繕摺矣』。李悟,從之。翊日,接追還前旨之諭。及批摺回,李膺殊賞。

  ●福康安能用海蘭察

  乾隆丁未,臺匪林爽文平,高宗召見德少司空成,以「福康安視阿桂何如」詢之。德奏云:『阿桂能指撝海蘭察,福康安則極力周旋之,方得海蘭察之力,以此不如阿桂』。上云:『汝所言亦是。但阿桂出師西域,海蘭察系末弁,夙感阿桂拂拭之恩,故願效驅策。海蘭察為金川參贊,福康安尚係領隊,一旦驟臨其上,不能不謙謙自下,倚為干城。兩人境地不同,福善周旋,是以平賊』。

  ——以上五則錄自武略類。

  ●顧亭林通鄭成功案

  顧亭林嘗以世僕陸恩叛投里豪,數其罪,投之於江。蓋亭林之先世,曾以良田數頃,向里人葉方恆押銀,亭林急欲贖歸,而葉意圖吞沒,再三延閣。亭林迫之急,葉遂以一千金啗陸恩,使訐亭林通鄭成功事,冀亭林畏罪逃逸,無暇問田也。其後移獄松江,幸而免。

  ——錄自獄訟類。

  ●吳興祚歷官治績

  山陰吳留村名興祚,中順治戊子進士,時年十七。明年,選江西萍鄉縣知縣,改山西大寧縣知縣,陞山東沂州府知府。以事鐫級,左補江南無錫縣知縣。時忽有奸人持制府札,立取庫金三千兩。吳疑之,詰數語,其人伏罪。乃告之曰:『爾等是極聰明人,故能作此伎倆。若落他人手,立斬矣。雖然,看汝狀貌,尚有出息』。乃畀以百金,縱之去。後數年,閩寇日熾,吳解餉由海道至廈門。中途忽逢盜劫,已而盡還之。盜過船,叩頭謝罪,曰:『公,大恩人也』。詢之,即向所持札取庫金者。由是其人獻密計為內應,將以報之。時閩浙總督為姚啟聖,與吳同鄉也,商所以滅寇之法。康熙丙辰冬,八閩既復,姚以吳功績上聞,特擢福建按察使,旋擢兩廣總督。

  吳在無錫時,前官虧帑金不得歸者三人,役之在獄者三十餘人。吳慨然力為補苴請豁,官得歸,役得出獄。僉曰:『吳公生我』!縣田久不清丈,飛詭隱匿,弊百出,輸役者至破家。吳以入官田千餘畝賣為役費,民害遂除。康熙己酉庚戌,水旱洊臻,為分鄉賑粥之法,全活無算。蘇州駐防兵回旗,吳請令箭於都統,單騎彈壓,有取民一雞者立笞之,以故兵過而民不知。既膺殊過,夙駕將行,錫之父老士庶被澤蒙庥者,自縣治以至河干,直達於省城之金閶門八、九十里,號泣攀留,不下數萬人。其搢紳及受知之士,則操舟祖道,肆筵設席,鼓吹喧闐,或有執卮酒以獻於道路者,亦連檣數十里,依依不舍。

  ●沈端恪籌臺

  仁和沈端恪公近思作遠慮論四篇,皆為臺灣作:一謂臺地宜分為八縣,地方官易於約束人民;二謂宜收桀鶩之徒為兵;三謂宜令渡臺之民搬取家屬,團圞保聚;四謂宜各設義學於鄉村,以化強暴之風。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吏治類。

  ●臺灣鎮道奏事

  臺灣鎮為挂印總兵,王命在焉。舊例:臺灣鎮、道得封章奏事。每決囚,道至鎮署會鞫行刑。奏事列銜,道居鎮後,決囚坐次如之。上元葉撫部世倬為臺灣道,謂坐次不合,力爭。奏事亦由道主稿。他鎮武人悉聽之。都統音登額兼嫻吏治,為臺灣鎮時,閱道中稿,常有商改。遂為葉所銜。道光初,葉方大用,陛見,奏音有微詞。宣宗猶念音功,第令改鎮天津而已。

  ●藍鼎元以知縣被劾授知府

  漳浦藍鹿洲鼎元,工古文。少與上杭劉鰲石坊友善,以文章經濟相期勗。顧貧甚,嘗著餓鄉記以自慰。為諸生,受知於張清恪公。旋從其族兄臺澎總兵廷珍平臺灣朱一貴之亂,羽書露布,咸出其手。雍正初,貢入太學,以保舉官廣東普寧令。失上官意,被劾逮繫。久之事白,世宗召見,即受廣州府知府。蒞任甫逾月,卒於官。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爵秩類。

  ●查伊璜知吳順恪

  海寧查孝廉培繼,字伊璜,明崇禎時名士也。家居,歲暮,值雪,偶步至門,見一丐,避雪廡下,強直而立,心異之,因呼之入。坐而問曰:『聞市中有手不曳杖、口若銜枚、敝衣枴腹、而無饑寒之色,人皆稱為鐵丐者,汝耶』?曰:『是也』。問:『能飲乎』?曰:『能』。因以壺中餘酒,傾甌與飲。丐者舉甌立盡。查復熾炭發醅,與之約曰:『汝以甌飲,我以卮酬,竭此醅乃止』。丐盡三十餘甌,無醉容,而查頹臥胡床矣。侍童扶掖入內,丐逡巡出,仍宿廡下。達旦,雪霽,查酒醒,使人以絮袍與之,丐披袍而去,亦不求見致謝。

  明年,查至杭。暮春之初,遇丐於西湖放鶴亭側,露肘跣足,昂首獨行。復挈之歸寺。詢之舊袍,曰:『時當春杪,安用此為?已質錢付酒家矣』。因問『曾讀書識字否』?丐曰:『不讀書識字,不至為丐也』!查悚然心動,薰沐而衣履之。徐諗其姓氏、里居。丐曰:『僕系出延陵,心儀曲逆,家居粵海,名曰六奇。祗以早失父兄,性好博奕,遂致落拓江湖,流轉至此。因念叩門乞食,昔賢不免。僕何人斯,敢以為污!不謂獲遘明公,賞於風塵之外,加以推解之恩。僕雖非淮陰少年,然一飯之惠,其敢忘乎』!查亟起而捉其臂曰:『吳生固海內奇傑也!我以酒友目吳生,失吳生矣』!仍與痛飲。盤桓數月,贈資遣歸。

  六奇世居潮州,為明吳觀察道夫之後,略涉詩書,耽遊盧雉,失業蕩產,寄身郵卒。時王師由浙入廣,舳艫相銜,旌旗鉦鼓,喧耀數百里不絕。所過都邑,人民避匿村谷間,路無行者。六奇獨貿貿然來,邏兵執送麾下,因請見主帥,備陳粵中形勢,傳檄可定。奇有義兄弟三十人,素號雄武。苟假奇以遊劄三十道,先往馳諭,散給群豪,近者迎降,遠者響應,不踰月而破竹之勢成矣。如其言行之,粵地悉平。由是六奇運箸之謀,所投必合,扛鼎之勇,無堅不破。征閩、討蜀,屢立奇功。數年之間,官至通省水陸提督。康熙初,開府循州。即遣牙將賞三千金,存問查家。別奉書幣,邀之至粵。舟輿供帳,俱極腆備。居一載,軍事旁午,得查一言,無不立應。義取之貲,幾至鉅萬。其歸也,復以三千金贈行。

  先是苕中有富人莊廷鑨者,購得朱相國史概,博求三吳名士,增益修飾,刊行於世。前列參閱姓氏十餘人。以查夙負重名,亦借列焉。未幾,私史禍發,凡有事於是書者皆論置極典。吳力為查奏辯,得免。後吳卒,贈少卿,兼太子太師,謚順恪。

  ●汪文端知姚石甫

  山陽汪文端公廷珍嘗督學安徽,聞姚石甫鄉試中式,語萍鄉劉金門侍郎鳳誥曰:『吾昔於皖中佳士無所遺,獨惜未得姚瑩。今君暗中得之,何快也』!及姚成進士,為福建平和縣知縣,赴官,過錢塘。時汪督學浙江,姚謁之,縱談三日。索觀詩文,為題詩卷首,有「眾鳥啁啾中,獨見孤鳳皇」之句。石甫名瑩,桐城人,後官臺灣道。

  ●曾文正、李文忠識劉省三

  劉銘傳字省三,懷遠人,自幼喜弄棍棒。粵寇據金陵時,劉糾合數百人練之為團,以衛地方。然以經費支絀,嘗遣其所部劫資以為助。邑人大忿,控之於欽差大臣向忠武公榮。向命邑令就地正法。令使入站籠,將斃之也。然劉無所苦。守役奇之,與之談。劉謂:『因公獲罪,自問為全大局計,無所懟。惟吾死,恐邑亦陷矣』。役心善之,乃與偕亡。中途,守役別去。劉乃至蘇州,以鄉誼謁李文忠公鴻章,李畀以幫哨。未幾,曾文正公國藩閱兵至蘇,命傳見,且納為門生。旋令統領四十營,去待罪時僅十八日耳。其後洊至提督,改巡撫,遂開府臺灣。

  ——以上三則錄自知遇類。

  ●劉省三掛冠遺世

  合肥劉銘傳字省三,起家淮軍,轉戰江右,建業回疆,被爵歸田,年甫及壯。其遣懷云:『自從家破若奔波,懶向人間喚奈何。名士不妨茅屋小,英雄總是布衣多。為嫌仕官無肝膽,不慣逢迎受折磨。餓有糗糧寒有帛,草廬安臥且高歌』。自新疆歸,即掛冠遺世。嘗居金陵莫愁湖,恆策小驢,尋老僧譚佛。有題報國寺慧真和尚遊春圖二絕云:『桃花如錦草如茵,一杖逍遙物外身。春色萬山使誰管,神仙多半出家人』。『踏青攜杖到雲岑,繞澗穿林緩步行。山水多情常供佛,不教春色動禪心』。

  ——錄自隱逸類。

  ●海外華僑人數

  我國以生齒之繁,生計之窘,瀕海人民,遂多有移住國外者,而以美為最多,世稱之為海外華僑,皆漢族也;滿、蒙、回、藏、苗、黎之人殆無一焉。自咸豐乙卯至同治丁卯,歲有六千人。自同治戊辰至光緒辛巳,歲有一、二萬人。壬午,則達三萬三千六百十四人之多。於是美國禁阻之議起,而重課以人口稅。壬午,遂減為三百八十一人。丙戌,僅有十七人。戊子亦然。此二十年間,美於華僑,專施強暴之阻力。又英屬之科倫比亞及澳洲亦課以苛重之人口稅。我國雖有公使、領事,不能力任保護,茲可慨也!

  宣統辛亥所調查在外之華僑人數如下:臺灣,二百五十萬有奇;香港,二十七萬九千四百有奇;澳門,七萬四千五百八十有奇;日本,一萬八千有奇;朝鮮,三萬七千二百有奇;安南,十二萬二千有奇;暹羅二百四十六萬一千有奇;南、北美洲,二十六萬九千有奇;澳洲,二萬九千有奇;非律賓,八萬六千四百有奇;爪哇,九萬七千有奇;歐洲各國及俄屬西伯利亞,四萬三千一百有奇;其餘各小島,一百八十四萬五千有奇。

  華僑以在臺灣省為最多,暹羅次之,南洋群島、馬來半島及俄屬西伯利亞又次之。省籍以隸廣東,福建者為最多,浙江、江蘇次之。

  ●臺灣番人

  臺灣土人,不知所自昉,俗謂之番人。聞自海外遷來。及宋末零丁洋師敗,遁歸。其種類甚多。南自加六堂至崇爻七十二社,北自崇爻至雞籠番社,尤不可勝數。自康熙癸亥開臺以來,漸次歸順。臺灣被割,等於日本之蝦夷矣。

  臺灣內山有社曰嘟嘓,其人翦髮、突睛、大耳,狀甚惡,足指楂丫如雞爪,升樹如猿獮,善射好殺,俗稱之曰「雞距番」,食息皆在樹間,非種植不至平地。深夜輒獨出,至海濱取水。遇土番,往往竊其首去。土番亦追殺不遺餘力。蓋其足趾楂丫,不利平地,多為土番追及。既登樹,則穿林度棘,不可復制矣。其巢與雞籠山相近,無路可通。土人扳藤上下,與之交易,一月一次。雖生番亦懾焉。惟懼炮火,聞聲即跳遁。

  ●淡水熟番

  臺灣之淡水縣,熟番極多。男子膚略黑,眉宇間似有桀驁狀。婦女則面目姣好,明豔動人。

  ——以上三則錄自種族類。

  ●臺人無子聚媳

  臺灣人以無媳為恥,故雖本無子,亦有以他人子為嗣而娶媳者。

  ●臺灣番人婚嫁

  臺灣近城社番頗知習禮。議婚時,令媒通言諏吉,以布帛蔬果及牛二行聘禮。俗重女,贅婿於家,謂之「有賺」。生男出贅,謂之「無賺」,蓋以女配男,承宗支也。

  婚日,女靚妝坐於板棚,四人肩之,揭彩於前,鳴鑼前導,遨遊里社。親黨各致賀。婿攜手同歸。兩家父母亦共飲酒三、五斗。以後遺簪絕纓,歡謔無度,數日方止。

  其又一俗,則新婦於婚日乘輿臨門。先以長凳橫列廳事,新郎華冠綵服,背荷兩蓋一柄,立於凳之左端,以一足踏凳,作行色匆匆狀。新婦離輿,即立於凳之右端,啟口問曰:『郎往何處去』?郎必曰:『往泉洲一路去』。於是新婦媚聲柔態歌「妾送郎曲」以餞之,然後送入洞房,交拜花燭。眾賓始歡呼暢飲,平視新婦而散。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婚姻類。

  ●史可法孫

  明史:可法殉節時尚無子,遺命以副將史德為之後。及雍正初,聊城鄧東長宗伯督學江左。時有重生年四十餘,視其卷,署祖名可法,詢之,即其孫也。蓋督師赴揚,寄孥白下,有孕妾,滄桑後生一子,延史氏之脈,因家焉。鄧遍詢諸老生,對無異詞。閱其文,疵類百出。鄧曰:『是不可以文論』。錄之邑庠,而刻石署壁,以記其事。是史閣部固有孫矣。

  ——錄自門閥類。

  ●臺番育兒

  臺灣番人初產,產母攜所育之婗婜同浴於溪,不畏風寒,蓋其性夙與水習也。其乳兒時,見者與之相狎,甚喜,以為人愛其子。雖撫摩其乳,不怒也。遏而不問,殊有怫意。

  兒之襁褓,以布為之。有事,則繫布於樹,較枝椏相距遠近,首尾結之,若懸床然。風動,枝葉飄飄然,兒酣睡其中,不顛不怖。饑則就乳之,醒仍置焉。既長,不畏風寒,終歲裸體,而扳緣高樹,尤為其特長。

  ●臺番讓路

  臺灣番人頗知禮讓。卑幼遇尊長於途,卻步道旁,背面而立。俟其過,始行。若駕車,則遠引以避。如遇儕輩,亦停車通問以讓之。

  ●臺番女勤操作

  臺灣番女勤於操作,巨細各事,皆能任之。富有亦然。不若內地之漢、滿、蒙各族,凡中人之家之婦女,終日坐食而無所事事,至以廢物為世詬病也。

  ——以上三則錄自風俗類。

  ●臺番農事

  臺灣歸化既久,有生番,有熟番。熟番頗知以稼穡為重。社中之地,皆芟刈草菜,加以墾闢。有慮其旱澇者,效漢人築圳(音酬,田畔水溝也)之法,自內山開掘,疏引溪流,以資灌溉。片隅寸土,悉成膏腴,所謂開圳也。耕田之事,以女任之。蓋番俗以女承家,凡家務悉以女主之,故女倡而男隨焉。且有襁褓而負子扶犁者,男則饁餉而巳。

  插秧在三、四月。先日獵,生酹酒,祝空中,占鳥音吉,而後插種,親黨饟黍往饁焉。番地土多人少。所種之地,一歲一易,故穎粟滋長,簿種廣收。其稻七月成熟,集通社鬮定日期,以次輪穫。及期,各家皆自蠲牲酒以祭神。遂率男女同往,以手摘取,不用鎌銍。歸即相勞以酒,酕酕醺醺,慶豐收焉。

  ●臺番種芋

  臺灣內山生番不知稼穡,惟於山間石罅,刳土種芋。熟則刨地為坑,架柴於下,鋪以生芋,上覆土為竅。數日取出,芋半焦熟,以為常食。行則挈以為糧。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農商類。

  ●李壯烈以死報國

  嘉慶丁卯,蔡牽寇臺灣,浙江提督李壯烈公長庚率兵討之。漁山之戰,坐船遭風失信,閩督阿林保遂誣李逃寇不知所之。賴浙撫阮元以李受傷入告,仁宗優詔獎之。嘉慶丁卯,戰於黑水洋。蔡牽窮迫,以三舟艤島,去李艇半里耳。李因山為壘,以逸待勞,四面圍之,計日可獲。而閩督飛檄催戰,責以逗撓。幕客勸李封章入奏,李■〈石斥〉舷怒曰:「大丈夫以死報國,不受睡面辱也』!因整軍進。下令皆持短兵,為必死計。及戰,浙軍無不一當百。有卒躍登牽船,牽幾被擒,以眾寡不敵死。而牽奴林十■〈犭回〉素識李,潛由篷窗發火槍,中胸。李茹痛呼曰:『諸君不殺此賊,老夫死不暝目矣』!長號而終。事聞。仁宗震悼,封一等壯烈伯,諡忠毅,祀昭忠祠。

  李卒之二年,部將邱良功、王得祿等率舊卒建功海上。時閩督方葆巖制府維甸,與邱、王合志殲賊,戴文端公衢享掌樞柄,所謂無阻撓,二將得以用命。牽投海死,子小仁獲而奴之,海氛遂平。

  ●滕玉亭知有國

  光緒甲申七月,法人陷越南北寧。法海軍統帥孤拔率艦攻臺灣不利,進逼福州,窺馬江。我軍砲中孤拔。馬江要塞毀,軍械、兵艦盡為法破。乙酉,法人闖進鎮南關,我軍猛擊,法人敗,我軍乘勢克諒山。人皆謂提督馮子材之功,不知實滕玉亭之力也。

  玉亭少孤貧,豪放不羈,好讀書。以貧故,棄而業商。養母,以孝聞。逾年,母死,投馮軍。初為小卒,旋擢百總。諒山之役,法軍參謀某多智謀,有幹略,勇敢善戰。子材忌之,募刺客,謀陰傷之。玉亭欣然往。跛其足,敝其衣,日行乞於法營旁。法人不察。會軍中缺夥夫,招華人貧苦者充之。玉亭乘隙往,法人不疑,納之。入營三月,懷椎枕刃以待。某夜,戰,某參贊督隊。玉亭聞而潛尾之。至郊野,出手槍,轟然一聲,斃某參贊。玉亭被執。法軍官鞫訊,玉亭無懼色。慷慨陳曰:『予華人也,與參贊本無隙,所以出此者,為祖國耳!爾軍屢獲勝,計畫悉出自參贊。今參贊死,軍氣不免稍殺』。法軍官曰:『爾從戎久,如以華軍秘密告我,可貸汝死』。曰:『我知有國,不知有身,死非我懼』。法官知不可強,命斃之。臨刑時,面色如恆,向南點首者再,含笑而逝。參贊死,法軍紛亂者屢日,我軍遂規復諒山。

  ●左文襄呼出隊而薨

  光緒乙酉,法人入寇,詔左文襄督師閩海。至天津,與直督李文忠等協餉,弗諧。中道謂所親曰:『老矣,不復能如往年檯槓。到天津與李二檯槓不中用,到江南不得與曾九檯槓』。俗稱強梁爭事曰「檯槓」。時曾忠襄督兩江,既見,執手欷歔,相顧鬚鬢曰:『老九識我耶?我乃不能識老九。老九之兄死矣,我便是老九之兄』。曾喻意曰:『此行,閩海協兵、協餉是小弟事』。退而燕談,問老九一生得力所在。曰:『揮金如土,殺人如麻』。左大笑曰:『吾固謂老九才氣勝乃兄也』!

  到防,憂憤時事,有如心疾。日在營中呼『小孩兒快造飯,料理裹腳草鞋,今日要打法人』!謞謞不絕口。左右謀看戲,演忠義戰事如岳飛大勝金兀朮等齣,乃欣然不言。會元日,問『是何日』?曰:『過年』。曰:『兒輩都在福建省城過年耶』?曰:『然』。曰:『今日不准過年,要出隊。法人乘過年好打廈門,小孩兒出隊,我當前敵』。總督楊昌濬賀年,謂『法人怕中堂,自然不來,中堂可不去』。左曰:『此言何足信!我在浙剿粵寇,在陝、甘、新疆剿回,都非若輩怕我,尚須打』。楊沮之不已。左哭曰:『楊石泉竟非羅羅山門人』!左右報將軍穆圖善賀年來。曰:『彼來何事!彼在陝甘害死劉松山,我還有多人為彼害乎』!且詈且淚。及見,將軍曰:『中堂在此為元戎,宜坐鎮。宜去者將軍、總督耳』。左曰:『汝二人已是大官矣,仍是我去』。將軍言『我輩固大官,要不如中堂關係大局』。左無聲,徐言:『如此,便汝二人亦不必去,令諸統領去,諸統領不得一人不去』。

  先是,法人詗廈門距福州極西無重兵,將乘元日以大隊兵船擾廈門。未至廈門五十里,用遠鏡測廈門沿海諸山,皆恪靖軍紅旗,知有備而遁,曰:『左宗棠利害,不可犯也』。

  他日,欲渡海至臺灣。楊載福請行。或謂臺灣危險。楊曰:『中堂碩德重望,請行,我安得不行』!左曰:『去,善甚!惟須祕密』。因假他事造楊以送別。俄而楊使人以病告,左拍膝曰:『厚菴病矣,奈何』!使人省視,返命曰:『病甚,裁留一子供藥餌在側』。左又拍膝曰:『厚菴去矣』!楊著洋布舊衫,攜一子,趁漁船渡海,以幫辦欽差關防釘船底。諜搜之,無所得。至臺灣,僅王純龍有湘軍二千人。窮夜造姓字旗,分數人為一哨,連綿屯嶺上。明日,法人見其旗,不知此兵何處來也。當奪回四堵、五堵各地。

  和約定,左忽咄咄自語:『今日大喜事,速張燈懸彩』。將軍、總督以為有喜事,相率入賀。問曰:『今日賀中堂,中堂是何喜事』?曰:『大喜事,都不知,未免時局太不關心!我昨日以滅法人露布入告矣』。將軍、總督退,使人出視和約,氣急而戰,不能成讀。太息曰:『閻中堂為全國清議所歸,奈何亦傳會和約』!然猶不時連聲呼『訶訶!出隊!出隊』!顛而嘔血,遂薨。

  ●邱逢甲謀保臺灣

  邱逢甲,臺灣人,字仙根。軀魁梧,幼負大志,於書靡所不讀。未幾,舉於鄉,旋舉進士,授主事。光緒甲午臺灣兵事之初起也,逢甲憂之,日集鄉民訓練,備戰守,涕泣而語之曰:『吾臺孤懸海外,去朝廷遠,朝廷之愛吾臺,曷若吾臺人之自愛。官兵又不盡足恃,一旦變生不測,朝廷遑復相顧。惟人自為戰,家自為守耳。否則禍至無日,祖宗廬墓,擲諸無何有之鄉,吾儕其何以為家耶』!聽者咸痛哭,願惟命是聽。時護臺撫唐景崧與劉永福交惡,分兵而守,逢甲又引以為憂,乃急為之調停。景崧堅持不為動,二軍遂分。逢甲出而嘆曰:『其殆天乎』!

  割地之議既起,舉國大譁,臺民爭尤力。廷意頗動,欲改約,而約不可改。時俄、德、法三國出而抗日本,日本懼,許還遼東,臺灣終不肯還。旋換約於煙臺,適臺灣舉人以會試在都,伏闕上書,涕泣而爭,朝廷不顧。特命景崧率軍民內渡,又命李經方為臺灣交割使。逢甲乃倡臺灣自主之說,臺人響應。以須先定憲法,群推逢甲起草。逢甲遂草定臨時憲法,議建臺灣為民主國,選總統、副總統各一人,開議院,定官制,設內部、外部、軍部,制藍地黃虎國旗,皆贊成。次議總統,眾意屬景崧,逢甲乃帥紳民數千人,鼓吹前導,詣撫署,上臺灣民主國總統印綬於景崧。景崧朝服出,望闕九叩首,旋北面受任,大哭而入。即撫署為總統,電告於朝,言遙奉正朔,永作屏藩。副總統一席,群以屬逢甲。逢甲不獲辭,乃為副總統兼大將軍。大權仍景崧操之。於是臺灣為自主國矣。

  臺既自主,設官分職。部署略定,官吏不願留者聽內渡,有留者,有去者。時日本明治天皇已命樺山資紀為臺灣總督,兵艦將大集。臺中兵力薄弱,餉又不繼,乃乞兵餉於沿海各督撫,無應者。又命陳季同介法人,求各國承認自主,皆不答。景崧復不善治軍,軍中時有變志。什長李文奎殺副將方某,景崧不能正文奎罪,乃令充營官。軍士夙貌視景崧,至是益紊亂無紀律矣。逢甲請嚴肅軍律,景崧不之從。逢甲不獲已,乃練鄉團義兵以備變,傾家財充餉,不足。則乞諸義士捐資以助之。

  及日兵大集,戰不利,據臺北,景崧遁。日人又詗知臺灣自主事為逢甲所倡,下令嚴索。會防守臺南之劉永福以兵力不支,亦失守。於是逢甲知事不可為,亦內渡入粵,而臺灣遂亡。

  逢甲既內渡,遂入廣東,家於嘉應州,買屋居焉,自署為臺灣之遺民。

  ●簡大獅愛國

  閩人簡大獅,少有勇名,富民族平等思想。市井傭工請見,亦禮之若上賓焉。嘗遊廈門,偶於途中睹一西人欺凌一華人,又有一人袖手旁觀,其色若自得者。大獅恥之,乃擊旁觀者之頰而罵之曰:『若視同胞受辱,不引為恥,反顧而笑之,誠無恥之尤者也』!西人見其勇,亦遽退焉。

  光緒乙未,大獅聞臺灣割於日,甚不平,乃散其家資,募死士拒強鄰。卒以眾寡不敵,敗竄泉州。然日人憚之,威逼閩官,謂若不予大獅,當興師問罪。閩官懼,亟索大獅,獲而囚之。大獅泣曰:『吾寧見殺於本國,不願被赦於他邦』。閩官不可,遂畀日人。日人甚敬之,呼為烈士,欲降之。大獅不可,乃不屈死。

  ——以上五則錄自忠藎類

  ●楊碩父收瞿式耜、張同敞尸

  順治庚寅十一月,定南壯武王孔有德之軍抵靈川,入嚴關。起兵之明遺民張同敞乃乘夜獨泅灕江,入桂林,見明桂王之廣西巡撫瞿式耜,相對泣,誓以死。王既下會城,執瞿、張,令降。不從。幽之月餘而後殺諸市。瞿被執時,家屬匿楊蓺所。蓺字碩父,盟之幕客也。事發,並執蓺。蓺不屈,王義而釋之。瞿死,蓺服衰絰,懸楮錢滿衣,行窣窣有聲,號哭營市間。見纓弁褲鞾短後衣者輒叩頭,請言於王,收殮主人。王聞之,曰:『瞿某有客義若此乎』!並同敞尸許之,遂得葬。

  ●僧性因請殮瞿式耜、張同敞

  當瞿式耜、張同敞未收殮時,有僧性因者,即永明王時之給事中金堡也,謫戍不赴,披剃於桂林之茅坪庵。亦上書定南壯武王,言收殮瞿、張事。其略曰:『古之成大業者,必表揚忠節,殺其身而愛敬之;若唐高祖之於堯君素,周世宗之於劉仁瞻,元世祖之祭文天祥,明太祖之祠福壽是也。衰國之忠臣與開國之功臣,皆受命於天,以分任乾坤之事。天下無功臣,則世道不平;天下無忠臣,則人心不正。事雖殊軌,道實同源。王既殺兩人,則忠臣之忠見,功臣之功亦見矣,抑又王見德之時也。夫殺兩人於生,王所以為功於本朝也;禮兩人於死,王所以為德於天下萬世也。請具衣冠為兩人殮,並擇付親知,歸葬故里,則王播仁義之譽無窮矣』。侍者詣府將投書,遇蓺,知已得請,遂不上。

  ●朱湛侯、諸雅六救黃晦木

  明末畫江之役,黃晦木步迎明監國於紹之蒿壩,兄弟毀家,率子弟僮僕荷戈,婦女皆執爨以餉,世所謂世忠營者是也。其兄梨洲西下海寧,晦木乃留龕山,治輜重。事敗,狂走入四明山,為馮侍郎京第參軍事,奔走諸寨間。順治庚寅,山寨軍殲,被縛。侍郎之嫂,晦木妻母也,匿其家。事發,當論死。梨洲還至鄞,謀以計活之。馮尚書子道濟,故人也,慨然任其責。臨行,日晡矣,道濟潛載死囚隨之。亡何,火忽滅,暗中有突出負晦木去者,不知何許人也。火至,以囚代之,冥行十里許始息,則萬戶部履安之白雲莊也,負之者戶部子斯程也。時遺民畢集,解縛置酒。忽管弦聲出隔岸,晦木掉小舟往,因自取琴彈之,曰『廣陵散幸無恙』。侍郎故部尋復合,晦木仍左右之。慈和寨主沈爾緒又以拿寄。丙甲,再遭名捕。梨洲聞之,嘆曰:『死矣』!故人朱湛侯、諸雅六力救之,免。遂提藥籠遊海寧、石門間,或以古篆為人鐫石印,或用李思訓、趙伯駒畫法鬻之以自給,浙西傳為黃高士畫,爭購之。

  ●朱璧欲保張蒼水母子

  康熙初,鄞張煌言解軍後,將以懸嶴為首陽。議者謂其不死必復逞,購之急。有司乃繫其妻子族屬以待。及被故校所執,遂賦絕命詞,挺立受刑死。時杭有朱孝廉璧者,投狀有司,請以百口保其母子,不得。

  煌言字元著,世稱蒼水先生。明末南京之敗,與同郡錢肅樂等倡義,奉魯王監國,以僉都御史監張名振軍,屢抗王師。舟山破,魯王入閩依鄭成功,蒼水勸成功取南京,自崇明入江,所向克捷。蒼水先移師上游,直取九江。成功自鎮江敗退,事遂不成。

  ●史丙藏張蒼水詩文

  張蒼水被執登舟。中夜,防卒史丙坐篷下,唱蘇武牧羊曲。張披衣起,扣舷和之,且酌以酒,勞之曰:『爾亦有心人也。吾志已定,爾無慮』。張之詩文集,如奇零草、水槎集、北征錄、釆薇吟,皆丙所藏。或有從而購之者。丙曰:『公之真蹟,吾日夕焚香拜之,安得付子』!

  ●張亨甫急姚石甫難

  道光庚子,桐城姚石甫觀察瑩官臺灣道,禮聘建寧張亨甫孝廉際亮為幕賓。亨甫喜,將渡海。及廈門,畏險,使人寫其貌,題詩,寄姚而返。聞鹿澤長為寧紹臺道,往依之。至則寧波失守,狼狽走江西。將至山東,不果,遂過桐城,訪方植之、光律原、馬元伯而至湖北,方伯葉敬昌厚禮之。復之吳中。既而姚以事為英人謀愬江南,奏劾,有閩人附和其言,被逮。亨甫聞之,憤甚。見某巨公,面責之。意石甫赴逮,必過吳,棲遲以待。七月,石甫過淮,乃從至京師。時臺諫憤石甫之被禍,交章論救。山陽魯通甫一同又作臺灣道姚瑩功罪狀代鳴不平。及抵都,一時名公卿爭枉車騎出迓,至長新店者凡三十餘人,曾文正其一也。而石甫終入刑部獄。

  初,亨甫有妾蔣氏從在淮。及赴石甫難,留蔣於淮,屬其友。亨甫方痁疾,扶病從。石甫止之,不可。自投方劑,未已。石甫事白,出獄,亨甫大喜。從石甫居炸子橋楊椒山故宅,延人治其病,而所患深矣,竟歿。何子貞太史紹基輓以聯云:『是骨肉同年,詩訂閩江,酒傾燕市;真血性男子,生依石甫,死傍椒山』。亨甫疾革時,託遺詩於石甫。值臨桂朱伯韓觀察琦來視疾,因坐榻前,代執筆而自定去留,所謂思伯子堂詩集者是也。

  ●姚石甫撫劉孟塗孤

  姚石甫與劉孟塗,皆桐城人,相善也。孟塗客死亳州,石甫撫其孤如己出。

  ●劉壯肅殺陳總兵

  總兵陳振邦剿捻陣亡,無子,其妻方娠,扶櫬南歸。至清江,忽有陳姓者,亦總兵也,自詭為振邦子,欲奪其喪斂賻資。婦大哭,伏櫬上。某強推之下,顛而小產。婦憤甚,自縊。家人控告府縣官及憲司,皆相視嘿嘿。時劉壯肅公銘傳方奉檄赴山東過此,聞之大怒,命卒縛某至,數其罪,斬以徇。

  ●蘇有彪歸劉孟骨

  光緒朝,河南豫正營之駐河南岸者為南路統領。其中營幫帶蘇有彪,臺州人也,初從黃金滿為盜。臺守湘潭劉璈治盜嚴,先後獲一百七十餘人,有彪與焉,皆就地正法。行刑日,盜左右分兩行跪。殺時,自右行始。至三十餘人,刀口漸捲,須斫十餘刀,頸乃殊。有彪雜左行中,忽大呼曰:『技若此,能殺人乎?速易人來』!劉遙語之曰:『釋汝縛,能代此職否』?有彪曰:『能』。乃去繩索,付以刀。有彪飛步至右,少選,誅訖矣。至左行,刑至已所跽之處,逡巡不前。劉又語之曰:『汝可為殿,速依次斬之』。頃刻,左行亦竣。釋刀跪堂下,願受刀。劉曰:『今宥汝。能不再為盜否』?有彪曰:『果得溫飽,誓不復為』。乃挈之回署,充什長者三年。

  劉旋以擢臺灣道去,有彪從之。光緒甲申中法之戰,我師敗於馬江,劉亦以貽誤軍機被劾,發往軍臺效力,時年已七十餘矣。族戚幕僕皆星散,侍姬亦囊財物而遁。有彪獨慷慨請從,至黑龍江,遽病卒。有彪斂之,厝山下,自行乞以存活。年餘,負遺骨南行。及抵道口鎮,宿逆旅。夜半,有盜至,毀門入,無所獲。盜以隱語自嘲,有彪亦答以隱語。盜聞而詫之,曰:『若豈同黨耶』?有彪曰:『然』。問何以至此?有彪述崖略。盜肅然起敬,出白金數十兩,贈之而去。十一月中旬至朱仙鎮,忽大病,泣告逆旅主人曰:『我死,而委主人遺骨於外,不能正邱首,殊可痛耳』!時許州城守王某往開封,道朱仙,至此就食,聞哭聲,詢之,有彪具以告。王曰:『無慮,我與汝主人為同鄉,且姨表兄弟。劉子適見訪,貸資歸廬。今既與汝遇,當專馬往告,許州距此百餘里耳。三日後可相晤也』。越翼日,劉子馳馬至,攜骨以歸,即以有彪介紹於王某。及王充南路統領,遂以之為中營幫帶。

  ——以上九則錄自義俠類。

  ●姚啟聖全家武勇

  會稽姚尚書啟聖,生而倜儻,以豪聞。甫冠,以諸生遊通州,得權知州事。杖土豪,殺之。尋棄官去,遊蕭山。遇二健兒掠二女子行,有老父隨之哭,持牽洶洶。姚怒,奪佩刀殺二健兒,縱女去,乃亡命,隸漢軍。康熙辛酉,平臺一役,功獨多。夫人何氏亦絕有力,舉石臼如無物。姚奇之,娶焉。長子儀,雄偉與尚書埒,嘗驅駟馬駕奔車,自後掣之,馬為之卻。挽強弓百步外,可洞四札。人望見前鋒,曰:『此姚公子旗也』。以功授知縣,擢部郎,出知開封府。聖祖諭以京堂用。自請效力從戎,改總兵,終雲南鶴慶總兵官。國朝文臣自請改武自此始。

  ——錄自技勇類。

  ●藍理斬戈什哈

  康熙癸亥初,鄭成功踞臺、澎,數侵擾漳、泉,為邊患。議大興師,命靖海將軍施琅征之。施名將,雅知人,聞藍理忠勇,奏署右營遊擊。部議持之,特旨報可。使領前隊先鋒,自是遂在廈門練水師。一日,有二卒出市薪蔬,遇將軍戈什哈觀劇使酒,擒而撻之,且痛詆及理。卒歸愬,理笑曰:『鬥毆,常事也。且問汝,勝耶?負耶』?曰:『受撻耳』。理怒曰:『汝不能勝二戈什哈,何能殺賊』?命斬之。卒呼冤,曰:『某等以將軍故,讓之。請復與鬥,如不勝,願死』。乃從之再鬥。反命,曰:『大勝矣』!大喜。命二卒臥板扉上,刺雞血淋之,舁以往,見將軍,請發戈什哈二人付治。琅不可。理固請曰:『今用人之始,士卒不愛軀命,為將軍出死力,將軍宜一體撫恤之。戈什哈倚將軍勢,無故撻士卒,且大言辱詈某,損先鋒威重,搖軍心。將軍不發此二人付某治,恐軍中人人解體也』!琅不得已,付之。理回營,具牒飛報將軍曰:『今日上吉,先鋒官啟行』。即詣海岸,縛戈什哈二人斬以祭江,轟巨砲,順風揚帆去。琅聞之,不懌。既而曰:『虎將也』!

  ——錄自正直類。

  ●楊勇恪示龐鴻書以謙

  法越事起,楊勇恪公載福奉特旨,募勇援臺。時龐鴻書為巡撫,重其名,先為募勇數營。楊至省,見多市井之徒,不可用,改募之。龐又薦某為將,楊以其曾隸部下而僨事者,告以不可用。龐銜之。

  是月,適屆太后萬壽期,文武官紳皆詣萬壽宮慶祝。初,所司置拜墊,楊與紳士伍。適楊先時至,拜位列大府後。藩司某至,見楊墊居第三,曰:『公昔為總督、今為欽差,朝廷班次宜有序』。楊謙謝。藩司固請之,親移拜墊於巡撫之左。龐至,即行禮,不知其前之謙也。見而益恨之,乃日催其拔隊,陰按餉不給。藩司請示,不置可否。長沙民習於兵,見鄉兵至,輒欺侮之。兵怒,數鬥詈,或延燒居民草房一間。龐遂命閉城門,且傍示,民得誅亂兵,格殺勿論;陰欲激變,即日以縱兵焚掠入告。且謂彭玉麟受命即行,而楊乃逗留長沙,久不去。於是楊部將多憤懣,幕賓亦慫楊疏辯。楊曰:『朝廷方憂邊,何忍更以瑣屑煩聖慮耶?降罪,我自當之』。然德宗知楊,卒未下龐奏。

  ●楊勇恪以入告事讓守臣

  楊勇恪既以援臺事至閩,與守官等議辦防守機宜。幕府欲其入告。楊曰:『此守臣事。吾特助為之耳。若我入告,是佔守臣顏面也』。卒不奏。

  時須渡臺,而我海軍悉已為法人所殲。將軍、總督等欲留楊省中,因問渡臺事。楊曰:『吾奉朝命渡臺,自當即行』。問行期,不語。翌日,巡閱砲臺,提督方留宴。楊起如廁,久不出。眾候,不敢散。逾日,始知已改裝附舟渡海矣。後和議成,遂歸。

  楊在家,與諸紳齊列。出門,但坐平常肩輿。至鄉,即乘竹轎,與田夫野老問答如平交。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謙謹類。

  ●陳清端廉儉

  陳清端公璸釋褐歸里,講學五年,足蹟未嘗入公門。每謂貪不在多,一二非分錢,便如千百萬。後嘗舉此入對,聖祖嘉之。旋令古田,調臺灣,督川學,巡臺廈,開府湖南、福建。子身在外,幾二十年,未嘗挈眷屬、延幕賓。公子曠隔數千里,力不能具舟車一往省視。僕從一、二人,官廚以瓜蔬為恆膳,其清苦,有為人情所萬不能堪者,陳晏然安之,終其身不少更變。聖祖目為苦行老僧。又曰:『從古清官,無逾璸者』!

  ——錄自廉儉類。

  ●黃梨洲卻薦

  餘姚黃梨洲名宗羲。聞翰林院掌院學士葉方藹將薦己,寓書拒之。葉不從。門人陳錫嘏知之,大驚,詣葉曰:『公如是,是將使吾師為殺身之疊山也』。葉愕然,乃又以老病奏聞。

  ●李二曲一再卻薦

  李顒字中孚,陝西盩厔人,學者稱二曲先生。康熙癸丑,陝督以隱逸薦。書八上,皆以病為解。戊午,部臣以真儒薦之。乃固稱疾篤,至就臥於床,使人舁之至行省,以示不起。及聖祖西巡,將召見,聞之,曰:『吾其死矣』!遂遣其子進所著四書反身錄,聖祖御書「關中大儒」四字賜之。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狷介類。

  ●福康安享用之豪

  異姓封王者,三藩而後,福康安一人而已。福享用豪奢。其用兵時,大軍所過,地方官供給動逾數萬。福既至,則笙歌一片,徹旦通宵。福喜御紫色衣,人爭效之,謂之福色。善歌崑曲,每駐節,輒手操鼓板,引吭高唱,雖前敵開仗,血肉交飛,而嬝嬝之聲猶未絕也。

  ——錄自豪侈類。

  ●沈文肅慮西人見底蘊

  同治甲戌、光緒乙亥間,日本與臺灣生番構釁,侯官沈文肅公葆楨奉命巡臺。晤日本司令官西鄉從道,告以兩國海軍方萌芽,不宜遽開戰,為西人盡見底蘊,不如各歸,益自治軍,二十年以後可相見也。西鄉大感動,遂罷兵。及移督兩江,奏定各行省歲協南北洋二百萬兩,專儲海軍用,期以十年成南、北、粵三洋大軍。又恐緩不及事,先助北洋四百萬,令成軍。於是購製鎮遠、定遠鐵甲兩艦,鎮東、鎮泰、鎮南、鎮北、四砲艦。己卯,日本滅琉球,北洋增購致遠、靖遠、經遠、來遠四艦,雇琅威理督操。及頤和園工興,海軍費二千餘萬盡輸之。南洋前積費數百萬亦為左文襄公宗棠移治朱家山河工。甲午戰後,文肅孫翊清赴日閱兵,西鄉從道猶在,語翊清曰:『日本海軍之有今日,不敢忘令祖之贈言,惜其人不再見。且貴國任事者,不能完其遺志,尤可惜也』!

  ——錄自明智類。

  ●聖祖於臺灣事不降諭旨

  康熙庚申、辛酉間,臺灣蠢動。閩省警報到日,聖祖方率諸皇子習射於暢春園,諭令該部知道而已。旋報全臺失陷,仍如前諭。諸皇子請宣旨指授機宜,聖祖不答。射畢回宮,始召諸皇子諭之曰:『閩省距京數千里,臺灣復隔重洋。平日用督、撫、提、鎮,原為地方有事而設,伊等自能就近籌辦。若降諭旨,豈能悉合海外情形?不遵則還旨,遵則誤事』。未幾,全臺收復矣。

  ●聖祖保全施琅

  福建提督靖海侯施琅陛見,聖祖曰:『爾前為內大臣十有三年,當時頗有以爾為閩人而輕爾者。惟朕深知爾,待爾甚厚。其後三逆反叛,虐我赤子,旋經次第平定。惟有海寇遊魂,潛踞臺灣,尚為閩害。欲除此寇,非爾不可。爰斷自朕衷,特加擢用。果能竭力盡心,不負任使,舉六十年難平之寇,殄滅無餘,誠爾之功也。邇來或有言爾恃功驕傲者,朕亦頗聞之。今爾來京,又有言當留爾弗遣者。朕思寇亂之際,尚用爾勿疑,況天下已平,疑爾勿遣耶?今命爾復任。自此宜益加敬慎,以保功名。從來功高者往往不克保全始終,皆由未能敬慎之故,爾其勉之!更須和輯兵民,使地方安靜,以副朕愛兵息民並保全功臣至意。琅奏曰:『臣年力已衰,封疆重大,恐精神不堪』。聖祖曰:『為將尚智不尚力。朕用爾,以智耳,豈在手足之力哉』!

  ——以上二則錄自雅量類。

  ●閩海船祀天后

  閩中海船之舵樓,皆有小神龕。龕中安設天后牌位,並備具木製之小斤斧、鋸、鑿等物。若遇大風浪,必先斫斷桅木,以免搖撼。倉猝間力斫之不斷,則由舵工向神龕虔誠拈香,然後取出木製之小斤斧,作斫伐之勢,則其桅自斷。天后林氏,初封天妃,莆田人。

  ——錄自喪祭類。